劉錦說,文革中牌坊的樓頂飛檐遭到破壞,那整石雕成的底座和立柱雖然傷痕累累,但怎么也拉不倒。2002年,李滄區政府籌集資金50多萬元將其修復,可惜的是飛檐斗拱及神獸檐飾已全然不是舊時模樣。
王懿和雍正皇帝之間,有幾件事流傳得極為廣泛。在這幾件事中,王懿倔強的個性表現得極為突出。雖然有人對其中的細節問題有不同看法,但不能否認的是王氏家族堪稱中國書香門第中的一個范本。還有一些坊間流傳的充滿戲劇性的故事,如今看來真假難辨,但也恰恰說明了民間對讀書人的喜愛。
倔老頭敢罰皇子跪著讀書
島城文史專家劉錦曾8次前往大棗園,調查王氏家族的情況。她說,王懿作為胤禛 (后來的雍正皇帝)的“啟蒙老師”進宮講課的故事,在大棗園可謂人盡皆知。
據說胤禛小時候極為頑劣,王懿就罰他“跪讀書”。這事被康熙皇帝知道了,怒道:“我兒學為天子,不學也為天子!”哪知王懿這位山東倔老頭一向只認死理,竟不怕觸怒龍顏,反駁皇帝說:“學為堯舜之君,不學為紂桀之君!”
康熙拿這個迂腐的老學究沒辦法,但心里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話有道理。但胤禛就不一樣了,他發狠說:“待我做了皇帝,第一個殺的就是你!”
王懿給皇子做了幾年師傅,他學問本就淵博,執教又嚴厲,皇子們學業大進。
這個故事講起來繪聲繪色,讓王懿的形象如在眼前。但細心人會發現,其中另有值得推敲之處。劉錦說,《王氏世譜》中明確記載,王懿任甲子科(1714年)順天文武鄉試監臨、經筵侍講、順天府尹。王懿他進宮講經的時候,雍正(1678年~1735年)已經是36歲的成年人了,“啟蒙老師”之說值得商榷。另外,就算是作為老師授課,王懿又怎么敢罰這樣一位幾近不惑之年的“老學生”跪讀書?
王家人“寫也字不打鉤”
有一件事情可以證明康熙皇帝對王懿非常信任。那就是在科舉殿試(皇帝親自主考)中任密封官。因為歷代科考中都曾經有過泄露考題的舞弊事件,作為密封官雖然不是大官,也沒有多少大權,但必須是皇帝信得過的官員來充當。也就是這個官職,還曾引出過一個故事。
王懿在京做官多年,交往甚廣,他自己也曾任過康熙戊戍科(1718年)會試主考,收得門生無數。據說在一次會考中王氏家族得中八個半進士(其中半個是女婿),創科舉制度以來一門同榜的最高紀錄。有人暗中調查 ,發現王家子弟的試卷上凡是“也”字均不挑上最后那一鉤,分明是約好作弊的暗記。
上奏朝廷后,康熙龍顏大怒,派欽差去山東微服私訪,要嚴懲王懿。王懿在京得了消息,派快馬回鄉報信,安排子弟們無論是田間鋤地,還是園里除草、路上拾糞,都要拿著書本做出讀書的樣子。待到欽差到了大棗園村,只見推車挑擔的,抗鋤牽牛的個個手不釋卷,搖頭晃腦念書,咿咿呀呀吟詩。欽差喜道:“鄉野之中詩書氣如此濃厚,村夫農人皆苦讀圣賢書,一榜八個半進士也嫌少。”回京復命,天大的事化作煙消云散,大棗園王家于是傳下了“也字不打鉤”的趣談。
當然,如果真要查王氏家譜,就會發現沒有一榜八個半進士的盛況。但仍然有足夠的數字可以說明,王家堪稱是耕讀之家。
文史專家劉錦說,王氏家族在乾隆三十年修族譜時,太子太保、東閣大學士兼兵部尚書劉統勛——也就是“劉羅鍋”劉墉的父親,曾為其作序。在王氏世譜中,大棗園的族人先后獲得功名的21人,中進士的3人,中舉人的6人。另外還有9名子弟入國家辦的最高學府讀書,稱作“太學生”。
吞金自殺,還是病死途中?
關于王懿的死因,目前也有兩種說法。
第一種看起來較為客觀。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王懿到新疆巴里坤總督戍邊屯田。1723年,雍正即位后,想起了老師王懿,發昭書急召其回京輔佐朝綱。王懿接到皇帝的詔令后,自新疆巴里坤匆匆回京,其時他已是高齡,一路上鞍馬勞頓,體力不支,行至蘭州界便病死在驛館中。王懿的靈柩運回故鄉安葬,雍正諭旨祭王懿于渠哥莊(今曲戈莊)名宦鄉賢祠,墓地亦修在曲戈莊。
第二種則要傳奇得多。王懿接到雍正的圣旨之后,因為不知內情,猛然間想起當年雍正懷恨在心所說的話,估計此番進京兇多吉少。他心中萬分忐忑,走到盧溝橋驛站時先派家人進京探聽消息。誰知京城那些消息靈通的官吏們見雍正想要倚重王懿,于是未雨綢繆,先拍起王懿家人的馬屁來,輪番請他們喝酒。家人喝得爛醉如泥,耽誤了和王懿約定好的日子。王懿左等右等,等不到消息,認為大禍將至,于是就吞金自殺了。
給王懿遷墓,卡車拉了三天
王氏族人重視教育,不過這并不是說所有的王家子弟都喜歡讀書。話說到了王家十二世上,一位兵馬司副指揮的獨生子在父母死后,居然把家中幾千畝地變賣一空,揮霍干凈后,最后靠唱漁鼓為生。他在李村集上敲著漁鼓說《三國演義》和《水滸傳》,并不按一般說書人的路數,而是根據自己的理解加以發揮,在滄口地區名噪一時。他如此落魄,卻仍然有少爺脾氣,別人一裝窮就能從他手里把錢騙走,讓人覺得他又善良又迂腐。
王家十三代子弟還出過一個超級戲迷,柳腔、京劇樣樣都會。你說他癡迷到什么程度?正月里走親戚,他鉆進戲園子,能把走親戚的任務給忘了,惹得家人和親戚都不高興。拾掇莊稼時,他會拔棵谷子當馬鞭,把谷子地當成舞臺,唱起戲來不知道回家。他背著家人拜名角為師,玩票玩成行家,人送外號“活包公”,在青島戲園子里一度很出名。
據說,他在外面登臺玩票唱戲,卻把家里瞞得鐵桶似的,一天他的哥哥見到做買賣的朋友,朋友說:“今晚青島某大戲院有名角唱戲,平日難得一見,我請你去聽。”哥哥欣然前往 ,及至名角上場卻把他老兄驚得張口結舌——原來這名角乃是他那不務正業的弟弟!西洋鏡戳穿后,“活包公”便堂而皇之地開唱,再也不用煞費苦心地遮遮掩掩了。
除了現存的那兩座功德牌坊之外,大棗園村本來還有兩座牌坊,后來陸續被拆。第三座牌坊在原大棗園村北,是當年78歲的王柱今為父親王子信修建的,名叫“壽域坊”。第四座是貞節牌坊,位于村東北。據《膠澳志》記載,王柱今的孫子媳婦高氏 ,28歲就守了寡,她孝敬公婆,撫育孤兒,名揚鄉里,于是族人為她向官府請求表彰,修建了一座貞節牌坊。
島城著名文史專家魯海先生稱,數百年來,王氏家族的墓地形成了一個極大的墓葬群,這也是青島市區范圍內最大的墓葬群。1910年英國人帕默寫的《青島》曾對這一墓群有所記載。
1943年日本侵略軍擴建飛機場時殃及一代名臣,日本人令王家將王懿父子墓限時遷出。據一位曾參與遷墳的老人說,當時,王氏族人雇了一輛美國造軍用卡車,“整整干了三天。王懿的棺木是雙層的,外槨木料厚約10厘米,棺槨之間的縫隙里灌滿了松香;打開槨棺,人們看到棺上蓋的黃緞子‘旌’仍然完好無損。這灌滿松香的雙層棺木極為沉重,幾十個棒小伙子用木杠抬,一起步,木杠咔嚓嚓連斷數根,棺木紋絲不動,最后是在棺前挖溝加滾木一步步移出墓穴、移上汽車的。棺木運回村中宗祠停放,一切遵從正規葬制,停靈祭奠數日葬入(大棗園村的)村北王家祖塋。”
王懿雕像成大棗園廣場一景
如今,王懿的雕像豎立在大棗園居民新區東側的大棗園文化廣場上,在高處俯瞰新景,追憶舊村。
很多人覺得大棗園村就應該有成行的棗林、累累的紅棗才“切題”,但村里的傳說卻是王氏家族當年在臨朐居住于“棘林村”,為了懷念尊敬老祖宗,就將臨朐老家的棘林村的‘棘’字上下排列成了‘棗’,‘林’字就改為了‘園’,就成為了現在的棗園。新中國成立前,青島市長沈鴻烈為了區別棗園村旁邊新建的村莊,就加上了‘大’字,故名大棗園。上世紀五十年代以前,大棗園村曾有兩處棗園,不過和其他果樹相比,棗樹就算少的了。春暖花開時節,村子四周各種花樹按節令次第開放,前來賞花的人絡繹不絕 ,“丹丘春賞”也成為小有名氣的景點。
大棗園村里,王家人族內各支基本是聚居的,他們以厚重的家族歷史、豐富的人文故事稱著于滄口地區。相比于其他的老村落 ,大棗園對家譜更為看重,這是他們對家園與血統的記憶。
大棗園文化廣場始建于位于2001年,占地 120畝,場區空間采用草皮覆蓋,間隔栽植各類喬木、灌木、花卉等觀賞植物,外圍栽植大面積喬木,與虎山山林相接形成規模生態林。王懿的雕像在最顯眼的位置,背面刻著他的履歷:“王懿(1658年~1723年),字文子,號巨峰,1684年舉人,1688年進士。在翰林院授徵仕郎編纂政治典訓,任會試考官。1715年升至大理寺正卿加二級,誥授中憲大夫,直至康熙帝欽命總督巴里坤屯田等職,被誥授通議大夫,例授資政大夫。雍正帝繼位后,召王懿進京授職,返京途中勞累猝死,享年65歲。”
一位王先生自稱就是土生土長的大棗園人,他說自己很喜歡到這個廣場上來散步,順便來看看那位叫王懿的老祖宗。“雖說我也記不清他是清朝哪個皇帝的老師,但看到他我就覺得很自豪,能感覺到自己的根在哪里。”這位王先生笑著對城市信報記者說。
[編輯:蘇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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