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島市檔案館編輯研究處處長孫保鋒

福山路3號沈從文故居

與那時候大多數(shù)名人一樣，沈從文在青島的時間并不算長。但就是這短短兩年的時間，卻對沈從文的一生產(chǎn)生了巨大影響 。在青島，沈從文不僅收獲了愛情與友誼，創(chuàng)作也日趨成熟，寫了《八駿圖》等幾十篇作品。在與島城文史專家魯海老先生的通信中，沈從文說“解放后到其他城市度夏，總覺得不如青島”。

“窄而霉齋”不在青島

從紅島路拐過，走五分鐘，就到了福山路3號。這里有一座3層小樓，臨海而立，花崗巖立面，融合了德式日式兩種風(fēng)格，看上去頗是幽靜雅致。這便是沈從文故居。1931年8月，沈從文應(yīng)國立青島大學(xué)校長楊振聲之邀前來任教，便住在這里。歲月流轉(zhuǎn)，如今沈從文早已故去，但這座優(yōu)美的歐式小樓，被永久地保留了下來。

據(jù)魯海老先生介紹，沈從文曾經(jīng)在文章提到，自己住在“窄而霉齋”，許多人都以為他在青島的居所就是“窄而霉齋”。其實不是這樣的，魯海說，“我曾就這事給沈從文先生寫過信，問他是不是住在青島的地方，沈從文明確地回復(fù)我，說不是青島，而是北京的住處。”

原來，初到北京的沈從文，還是個剛脫軍裝的小伙子，口袋里只有幾塊錢。在日后的兩年半中，他幾乎沒有任何經(jīng)濟來源，只能靠表弟、朋友、老鄉(xiāng)接濟。他曾向漢園公寓的一位賣煤油的老人賒煤油、借錢。沈從文住在一間潮濕發(fā)霉的小房間里，后來他就稱這間屋子為“窄而霉齋”。

“而來青島后，沈從文住在八關(guān)山麓，這里地勢很高，能看見大海，明亮宜人，怎么會跟窄、霉聯(lián)系起來呢?”魯海說。

沈從文曾六次爬嶗山

據(jù)魯海統(tǒng)計，沈從文在青島期間，曾經(jīng)六次爬嶗山，留下深刻印象。

青島文史愛好者宋立嘉寫有《沈從文和嶗山》一文，對沈從文第一次爬嶗山有詳細(xì)記載。第一次是從仰口景區(qū)進的山。同行的有楊振聲及聞一多、梁實秋、趙太侔諸先生。他們從仰口下車后，就開始爬山。當(dāng)時，這座山當(dāng)?shù)厝私胸i頭峰，因為形似碩大的豬頭在山頂仰頭北望。到了一個山梁，見一處石刻，上寫大字“海天一覽”，幾位文人還研究一番。

休息一會兒，開始向“三步緊”景觀出發(fā)。穿石隙，鉆山洞，時而穿行在亂石雜草之中，時而駐足欣賞身邊美麗的風(fēng)景，拼盡力氣才爬到三步緊處。原來是一個天梯，名曰“神仙梯”。在爬三步到達山巔“會仙臺”，沈從文抓牢巖石探頭望，陶醉其中。從“三步緊”下山，就是白云洞，道長鄒全陽帶領(lǐng)眾道土在門前迎候，安排他們在貯云軒住下。洗了一把臉，外面已經(jīng)高喊“在青龍閣喝茶”。水是泉水，在白云洞西門外一泉打來，茶是竹茶，喝上一口，果然不俗。不一會兒工夫，道家飯已經(jīng)擺上，全是些山中特產(chǎn)，有拳頭菜、天母菜、粗糧做成的面食，幾個人是狼吞虎咽。只是可惜沒有酒助興。這一次，他們一住6天，要不是楊振聲催著回去，真要在山里住下去。

翠翠有嶗山姑娘的影子

第二天，他們先去明道觀，然后上了棋盤石。在山間的小道上，有德文路標(biāo)，上面標(biāo)明前方的路程和名稱，文人們圍著看了半天。后來沈從文寫道：“我曾先后去過幾次嶗山……以棋盤石、白云洞兩地留下印象特別深刻。兩次上白云洞，都是由海邊從山口小路一直爬上，這兩次在‘三步緊’臨海峭壁上看海，見海鳥飛翔的景象，至今記憶猶新。從松樹叢中翻過巖石的情景，如在眼前。”

《邊城》是沈從文的代表作，也是他最負(fù)盛名的作品。《邊城》中的女主人公翠翠，因勤勞善良，以及悲傷的結(jié)局，讓讀者產(chǎn)生拂之不去的憂傷。但寫《邊城》時，沈從文才31歲，正值與張兆和新婚不久，為什么會寫出這樣一部憂傷的小說呢?翠翠這個人物的原型，究竟是誰?

沈從文在1946年的散文《水云》中論及《邊城》時說，“沒有一個人知道我是在什么感情下寫成這個作品”，連朋友劉西渭也“就完全得不到我如何用這個故事填補過去生命中一點哀樂的原因”。

劉繼業(yè)在《文本之外的<邊城>》一文中，提出了翠翠的三個來源：在《湘行散記》一書的《老伴》一文中，沈從文交代翠翠來自十七年前當(dāng)兵時在瀘溪縣一個絨線鋪里的女孩子。他對這女孩印象極好，卻沒有勇氣表白。

翠翠的第二個來源，是1933年和張兆和一起，在青島嶗山溪邊洗手時，看見的對岸一個穿著孝服報廟的姑娘。沈從文在寫給張兆和的《湘行書簡》中有所提及，卻沒有像《湘行散記》中交代絨線鋪女孩那樣詳細(xì)。在這里，也許只是一種讓他難以忘卻的美感動著他。

第三個來源是妻子張兆和。在《水云》中，沈從文說：“故事上的人物，一面從一年前在青島嶗山北九水旁所見的一個鄉(xiāng)村女子，取得生活的必然，一面就用身邊黑臉長眉新婦作范本，取得性格上的素樸良善式樣。”

或許，沈從文通過將這三個年輕女性形象糅合在一起的寫法，將得到和無法得到的情感與美，在想象里調(diào)和成自己心靈深處的安慰。

江青說最喜歡的老師是沈從文

據(jù)青島市檔案館編輯研究處處長孫保鋒介紹，沈從文1931年到國立青島大學(xué)任教時，有一位女學(xué)生很特殊，她就是江青。那時，她叫李云鶴，只有17歲。

孫保鋒說，江青到國立青大要比沈從文早一點，“這從她自己的回憶里能夠知道。江青原話：‘一九三一年春，我到了青島。我的同鄉(xiāng)又是舊老師趙太侔，一度曾是濟南省實驗劇院院長，現(xiàn)在出任國立青島大學(xué)教務(wù)長兼文學(xué)系教授。通過這些關(guān)系，他安排我進入青島大學(xué)。’江青自己，在藝術(shù)上是有很高的鑒賞能力的，所以到了國立青大之后，她并不滿足于在圖書館做工作人員，所以就去旁聽了沈從文的課。”

孫保鋒告訴城市信報記者，江青在國立青大期間，喜歡聽聞一多的課，寫過詩，也寫過劇本，但最讓她感到驕傲的是小說。1972年，江青在接受美國學(xué)者維特克采訪時，不無夸張地說：“我的小說全班第一。”教她小說的，正是沈從文。那時沈從文開了兩門課：《中國小說史》和《散文寫作》。

但魯海老先生說，因為曾聽過沈從文的課，江青也向眾人說過“沈從文說我寫得好，作品可以發(fā)表”。“可能自吹的成分大一點”，魯海說，“因為畢竟是在中文系當(dāng)旁聽生，正式的身份還是圖書管理員。”

不過，孫保鋒也提及，張兆和從蘇州隨沈從文來到青島，在國立青島大學(xué)圖書館內(nèi)編書目，而和她一起共事編中文書目的，還有江青。因此，江青與沈從文的關(guān)系不會太疏遠(yuǎn)。為了感激沈從文對她的賞識，江青甚至要給沈從文織一件毛衣。40年后，江青還對維特克說，自己最喜歡的老師是沈從文。

至于“文革”，孫保鋒稱，那是一個時代的浩劫，“沈從文在文革的命運，其實與江青沒有多少關(guān)系。”

孫保鋒說，“文革”初期，沈從文在湖北雙溪下放勞動，有人知道沈從文是江青的老師，就勸他給江青寫信，改變一下處境，被沈從文毫不猶豫地回絕了。1973年，江青特意安排沈從文到人民大會堂看演出，沈從文卻“不知趣”地坐在角落里。于是，這段應(yīng)該頗具戲劇性的師生見面，就這么沒了下文。當(dāng)時像章伯鈞這些高層人士，都知道沈江的師生關(guān)系，可沈從文卻從來不提。

一生最好的時光在青島

和沈從文的交往，魯海印象非常深刻。在給魯海的信中，沈從文稱，在青島那兩年是自己最好的時光。如今 ，這封信被收錄成了沈從文的一篇作品，名叫《小憶青島》。“之所以叫這個，是為了和梁實秋的《憶青島》區(qū)別開來。”魯海說。

在這封信中，沈從文說“在青島那兩年中，正是我一生精力最旺盛，文字也比較成熟的時期。《自傳》、《月下小景》，其他許多短篇是這時寫的 ，返京以后著手的如《邊城》……也多醞釀于青島。”兩年間，他陸續(xù)寫出了幾十篇作品，其中包括三篇傳記：《記胡也頻》、《記丁玲女士》和《從文自傳》。小說方面，尤以《八駿圖》為代表，寫的是八位教授的故事，基本情節(jié)就出自他所居住的福山路3號教授宿舍，表現(xiàn)了道德形象與世俗情欲的沖突。

魯海說，在青島，沈從文收獲了愛情、友情，也收獲了才情，“所以，他說自己這一生最愛青島，大概是真的，并沒有恭維。”

中國作家中，曾經(jīng)距離諾貝爾文學(xué)獎最近的人是誰?魯迅、老舍，還是沈從文?2014年9月9日，曾17次擔(dān)任諾貝爾文學(xué)獎評委會主席的瑞典著名作家謝爾·埃斯普馬克在西安解開了塵封許久的謎團。埃斯普馬克說，1988年曾準(zhǔn)備把諾貝爾文學(xué)獎頒給沈從文，“1988年，正是我當(dāng)評委會主席期間，我們曾經(jīng)準(zhǔn)備把獎頒給沈從文，他有一部《中國古代服飾研究》，將中國歷史一個個王朝的興衰演變，通過衣服表現(xiàn)出來了，令人驚嘆。可惜的是，就在我們準(zhǔn)備頒獎給他時，他去世了，而諾獎從來是不頒給去世的作家的”。

沈從文在《小憶青島》一文中寫道：“在青島那兩年中，正是我一生中工作能力最旺盛，文字也比較成熟的時期，《邊城》也醞釀于青島。”本期《發(fā)現(xiàn)青島》，咱們就來說說沈從文以及他與青島的故事。

小學(xué)畢業(yè)卻當(dāng)上大學(xué)老師

沈從文原名沈岳煥，1902年12月28日出生于湖南省鳳凰縣，是我國現(xiàn)代最著名的作家之一。可這位享譽中外的大作家，小時候卻是個不愛學(xué)習(xí)，整天逃課的“混小子”。兒時，沈從文個子小，人很精瘦，非常機靈，滑稽有趣，常常逗得寨中老少捧腹大笑，大人孩子都親切地叫他“沈蛇崽”。

1915年，沈從文由私塾進了鳳凰縣立第二初級小學(xué)，半年后轉(zhuǎn)入文昌閣小學(xué)。蔣國經(jīng)在《沈從文：兒時一頑童》一文中提到，因沈從文天性活潑好動且愛貪玩，常常逃學(xué)去街上看唱木偶戲，把書包就藏在土地廟里。有一次，他照樣把書包放在土地廟里，看了一整天戲，戲看完了，他回到土地廟里去取書包，才發(fā)現(xiàn)書包不見了。第二天，他被級任老師(指擔(dān)任一個年級的所有科目的老師)毛先生，罰跪在校園里的楠木樹下。后來，沈從文知恥而后勇，一改以往的頑劣脾氣，勤奮學(xué)習(xí)。

據(jù)青島文史專家魯海介紹，1918年，沈從文小學(xué)畢業(yè)后入伍，隨當(dāng)?shù)赝林筷犃麽阌谙妗⒋ā⑶吘撑c沅水流域一帶。1922年，沈從文脫下軍裝，來到北京，因為僅受過小學(xué)教育，又沒有半點經(jīng)濟來源，只能在北京大學(xué)旁聽。兩年后，沈從文開始陸續(xù)在《晨報》等報刊上發(fā)表小說，得到徐志摩、郁達夫等“新月派”作家的賞識，被推薦到上海的中國公學(xué)教國文，后又輾轉(zhuǎn)到國立青島大學(xué)任教。就這樣，一位小學(xué)畢業(yè)生成了大學(xué)老師。1929年，胡適請沈從文到中國公學(xué)教國文。但沈從文畢竟小學(xué)畢業(yè)，給人家上課難免有些怯場。梁實秋就在《憶沈從文》中說：據(jù)沈從文自己說，上課之前作了充分準(zhǔn)備，以為資料足供一小時使用而有余，不料面對黑壓壓一片人頭，三言兩語就把要說的話都說完了，剩下許多時間非得臨時編造不可，否則就要冷場，這使他頗為受窘。

還有一種說法是，沈從文第一次登臺授課，慕名而來的學(xué)生眾多，他突然緊張，呆呆地站了10分鐘。好不容易開了口，急促地10分鐘全講完了。他再次窘迫，無奈，在黑板上寫道：“我第一次上課，見你們?nèi)硕啵铝恕?rdquo;下課后，學(xué)生議論紛紛，傳到胡適耳里，胡適笑著說：“上課講不出話來，學(xué)生不轟他，這就是成功。”

從青島到蘇州追張兆和

沈從文任教中國公學(xué)時 ，愛上18歲的女學(xué)生張兆和。張兆和出身名門，曾祖父張樹聲歷任兩廣總督和代理直隸總督，她聰明可愛，單純?nèi)涡裕侵袊珜W(xué)的校花。在沈從文上課的第一天，這位在文壇小有名氣的青年，就注意到了講臺下的張兆和，說是一見鐘情也并不過分。那張兆和對沈從文印象如何呢?《沈從文：從“逃學(xué)大王”到文學(xué)大師》一文是這樣說的：第一印象很理性，絲毫談不上個人的好感。只是心想，既然他是胡適校長請來的，應(yīng)該不會差。等到聽了第一堂課后，連起初一點理性的印象都沒有了，變成“并不覺得他是位可尊敬的老師，不過是會寫寫白話文小說的青年人而已”。又過了一段時間，張兆和對于沈從文的印象更是進一步惡化成厭惡了。因為她收到了沈從文寄來的一封信，拆開后發(fā)現(xiàn)只有一句話：我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愛上了你?

一個老師怎么能對學(xué)生說這樣的話呢?她決定盡量躲避沈從文。而另一頭的沈從文哪里知道張兆和的反感與緊張，只是在那里渴望能得到她的回應(yīng)。一封信不行，就寫第二封，第三封，還向張兆和的好友打聽消息。直到沈從文甚至痛苦得想自殺了，這才引起了張兆和的一點回應(yīng)。因為張兆和的好友向她建議，快點去找校長說清楚，不然 ，沈從文真的自殺，就脫不了干系了。

張兆和帶著信去找胡適，希望胡適能出面制止沈從文的瘋狂舉動，沒想到胡適居然覺得信寫得蠻好，說接觸接觸也沒什么。但張兆和還是躲著沈從文，沈從文自知無望，就離開中國公學(xué)，應(yīng)楊振聲之邀，到國立青島大學(xué)任教去了。但在青島，他與張兆和的愛情卻取得了突飛猛進的發(fā)展。

來青島一年后的暑假，沈從文從青島出發(fā)，去了蘇州。據(jù)張兆和二姐張允和記述：一九三二年一個夏天的早晨，約莫十點鐘左右，太陽照在蘇州九如巷的半邊街上。石庫門框黑溙大門外，來了一個文縐縐、秀秀氣氣的身穿灰色長衫的年輕人，臉上戴一副近視眼鏡。他說姓沈，從青島來的，要找張兆和。我家看門的吉老頭兒說：三小姐不在家，請你進來等她吧。這個客人一聽，不但不進門，反而倒退到大門對面的墻邊，站在太陽下面發(fā)愣。

原來，張兆和去了圖書館。聽到有客來訪的張允和到外面想請沈從文進屋等，但他不肯進去，一個人回到了旅館。等張兆和回來，允和把事情告訴了她，并要她去旅館找他。張兆和不去。允和說，老師遠(yuǎn)道來看學(xué)生，學(xué)生不去回訪，這不對。她又替兆和出主意，到旅館，就說，我們家里有好多個小弟弟，很好玩，歡迎到家里來玩。張兆和還是去了，不到一個小時，沈從文和張兆和一起來到了家里。

魯海老先生說，沈從文這次蘇州之旅，終于打動了張兆和的心。“后來，那封經(jīng)典的求婚電報‘讓我這個鄉(xiāng)下人喝杯甜酒吧!’以及張兆和答應(yīng)后，由張允和回復(fù)的一個字‘允’，都成了一段美談。”1933年9月9日，沈從文與張兆和在北京成婚。

沈從文的婚外戀

金介甫的《沈從文傳》指出，與沈從文發(fā)生婚外戀的女子是“女詩人”高韻秀，筆名高青子。沈從文究竟是怎樣與高青子發(fā)生戀情的，沒有人知道，而沈從文究竟是什么時候戀上高青子的，也沒人能夠說清。據(jù)研究沈從文的學(xué)者劉洪濤考證，沈從文與高青子初次相見的具體時間難以確認(rèn)，但應(yīng)該在1933年8月以后，最遲不會晚于1935年8月。1936年春節(jié)剛過，沈從文與高韻秀的婚外戀掀起波瀾，他將自己的經(jīng)歷和感受告訴了張兆和。張兆和感到意外、震驚和不解，一氣之下回了蘇州娘家。

據(jù)說，沈從文剛開始認(rèn)識高青子時，她的身份是熊希齡的家庭教師。沈從文有事去熊希齡在西山的別墅，主人不在，迎客的是高青子，雙方交談，都留下了極好的印象。一個月后，他們又一次相見，極其具有戲劇性的情節(jié)開始了。高青子身著“綠地小黃花綢子夾衫，衣角袖口緣了一點紫”，沈從文發(fā)現(xiàn)，這是她有意仿自己的小說中女主人公的裝束。會心之后，他們的交往很自然地開始了。1937年，沈從文到昆明，直到1938年11月，張兆和才攜二子輾轉(zhuǎn)與沈從文在昆明團聚。高青子這時也到了昆明，在西南聯(lián)大圖書館任職。西南聯(lián)大圖書館館員登記的名字為高韻秀，到職時間為1939年6月，離職時間為1941年2月。

但沈從文與高青子的關(guān)系沒有一直維持下去。高青子就像一顆流星在沈從文生命的天空劃過，給他的生命帶來了一絲光亮，但最終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鏈接助手眼中的沈從文

1981年前后，著名學(xué)者王曉強先生曾協(xié)助沈從文編纂《中國古代服飾研究》。不久前，68歲的他從北京回到青島頤養(yǎng)天年。在談到自己如何成為沈從文的助手時，王曉強告訴城市信報記者，上世紀(jì)70年代，他因為愛好古典詩詞，寫了一本《李賀詩解》，想請沈從文先生看看 。但那時沈從文沒有時間，就把王曉強叫到面前，跟他說了說。當(dāng)時還在中央工藝美術(shù)學(xué)院(現(xiàn)已并入清華大學(xué))學(xué)習(xí)壁畫的王曉強，就此與沈從文結(jié)了緣。

后來，王曉強進了沈從文的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歷史研究所古代服飾研究室，正式成為沈從文的助手。王曉強說，因為自己記憶力好，又坐得住，原本接替范曾給《中國古代服飾研究》配圖的他，被沈從文邀請給這本書核對資料和做索引，也因此與沈從文的接觸愈加親密。王曉強說，他一周至少要跟沈從文見面三四天，“有時候一起吃飯，有時候一起聊天”。

王曉強強調(diào)，沈從文在自己心中是個“非常好的人”，這輩子“沒見過這么好的人”。“比如說，沈從文與黃永玉是老鄉(xiāng)，兩個人關(guān)系很好，有些人就拜托沈從文向黃永玉要畫。一開始沈從文還會去要，但是到后來就怕了，他說‘這要畫其實就是要黃永玉的錢啊!’但沈先生總是礙于他人的面子，不想惹大家不高興。”王曉強說。

王曉強說，沈從文說的一些話給了他一生的啟示，“任何一個朝代的君主，都要把上一個朝代最上等的衣服，給這個朝代最下等的人穿。這句話就讓我突然頓悟了朝代興替的關(guān)系。”

城市信報記者 饒守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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