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莊當年有個關帝廟誰家有好事都得去升旗慶賀
昔日的小村莊
如今的小村莊
從有史記載的永樂年間,有人在此居住,再到青島建制后距離市區最近的村落,幾百年來小村莊的居民們都以自己的方式生存著。由于地理位置重要,日軍兩次占領青島期間,小村莊的居民都沒能逃過厄運,但趙、黃、徐 、辛幾大姓氏的后人依然生活在這里。如今雖然門樓胡同不再、四合小院已拆 ,但在他們的記憶中昔日的小村莊依然清晰可見。那就讓我們聽老人講講小村莊過去的故事。
小村莊曾有個“窮漢子市”
過去,小村莊的村民有了錢蓋的都是四四方方的四合院,房屋之間的小路都以胡同稱呼,趙家胡同、黃家胡同、徐家胡同……一條胡同里住的人都用一個姓氏。村子中間有條最寬的胡同,被村民稱為大胡同,穿過整個小村莊把村子分為東西兩個部分。“村東頭和中間姓黃的居民住得多,西邊姓趙、姓徐的多些。”在小村莊生活了一輩子的劉桂芝告訴記者,黃姓的村民當時在村里能占到一半以上,但有錢的卻不多。
“小村莊主要靠農作維持生計,西邊都是富人在住,東邊就是窮人在住。一般來的早的就占地多,精明的可以做點買賣,所以家里條件也就好點。小村莊西頭靠市區近,生意好做,自然也就富裕些。”經過多年對小村莊的研究,滕學臣對這里村民分布得出了這樣的結論,據介紹村內幾個商業店鋪和手工作坊也都開在村西邊,有楊盛瑞家開的雜貨鋪、老劉家的菜店和小百貨,有從東北遷居來的黃家包子鋪,還有一家外鄉人開的染坊,后又被一個昌邑人接手開起了小織布廠。
而這種貧富不均的狀況,也催生了小村莊“窮漢子市”的誕生。“村東頭有個窮漢子市,相當于窮人的勞務市場,也有外來的人去,但主要針對小村莊內部。到了農忙的時候大戶人家去那里雇人,窮人干完自家的活都帶著工具去那兒等著,能多掙點吃的。”滕學臣說,因為都是村里鄉親,那時候到大戶人家幫工,很少直接給錢,幾乎都是管幾天的飯,活干完再給些糧食。
等到了上個世紀20年代中期后,隨著帝國主義經濟滲入和民族工業發展,小村莊的好多村民都陸續開始到周邊的煙廠、紗廠、火柴廠工作,窮漢子市才慢慢消失。
人去世要去祠堂“銷戶口”
雖然隨著上個世紀90年代初的大規模拆遷改造,如今的小村莊已經再也找不到昔日的影子,但村西頭的兩棵上百年歷史的銀杏樹留存了下來。“過去村里有條前街,各個姓氏的祠堂都在這條街上,四大姓氏里辛家人最少,所以沒建,趙家、黃家和徐家的三個祠堂 ,距離都不是很遠。誰家有紅事白事 ,都要去自家的祠堂拜祭。”今年70歲的小村莊居民隋淑卿告訴記者,如今四方利群樓南墻外的兩棵大銀杏樹,正是當年趙家祠堂的位置。
“這祠堂那時候就相當于現在的派出所,人死了要去那里報廟,相當于銷戶口。從前發喪的時候,都要往西南指路,不都說村里人是從云南遷來的么。”滕學臣曾在《小村莊往事》一文中描述過村里人去世報廟的情景,不光一天要往祠堂三次送“醬米湯”,進行指路儀式時還有一段固定的唱詞——“娘(爹)西南大路正直走,上金橋走明路,苦處使錢,甜處安身。”之所以要走西南大路,正是因為那個方向指向云南。而徐家的后人劉桂芝也表示,不光要去祠堂報廟,死者的家屬還要去河邊“發盤纏”,男的燒紙馬女的燒紙牛,邊燒邊指路,好讓故人在路上少吃點苦。
除了三個姓氏的祠堂,傳說早些時候村里還有個關帝廟 ,門口有個旗桿,每到誰家有好事兒,都要去那里升廟旗以示慶賀;如果是在村里抓住了小偷、盜賊,主事人也都在這個旗桿下對小偷進行懲罰。所謂主事人,就是村里處理大小事務、做決定的人。有人說他的職位相當于一村之長,也有人說主事人有四個,每個姓氏里都有一個威望最高的人來管理族中事務。“過去村里如果有人偷了東西,抓著就綁在那個旗桿上拷打,那場面村里的女人都不忍心看。”滕學臣說母親曾跟他說過,雖說那是在懲罰犯罪的人,但被抓的都是窮人,主事人也都是由村里有錢有威望的人當著,所以村民們一點也不覺得痛快,那感覺就是富人在打窮人。
幫日本人抓雞被親爹踢癱瘓
1914年,隨著一戰的開始,日軍的入侵,小村莊居民們平靜的生活也從此被打破。“日本鬼子真熊啊!”每當滕學臣問起母親關于日軍入侵時候的事兒,黃秀蘭老人總是以這句話作為開頭,在她的記憶里青島被日軍占領了兩次,小村莊都沒逃過劫難,特別是1938年日軍第二次入侵青島時,小村莊的村民們更是被“禍害得不輕”。
1914年日本軍第一次占領小村莊后,橫行鄉里,變著法禍害老百姓 。當時村里有個村民叫黃仁純,他的兒子黃佳有那時候才十幾歲。一天鬼子進村,黃佳有剛好在村里溜達著玩兒,正巧碰上日本鬼子到處捉老百姓的雞,小孩子不懂事,覺得好玩就跟著日本人一起抓,這一幕被他老子黃仁純看到后十分生氣,“兔崽子,你幫著日本人抓雞!”把兒子抓回來沖著黃佳有就是狠狠的兩腳,可讓黃仁純沒想到的是自己這兩腳剛好踹在了兒子的腰上,再加上用勁過猛,黃佳有從此就再沒站起來過,原本活蹦亂跳的孩子被踹癱了。
等到日本鬼子 1938年再進村時,小村莊的村民們紛紛跑到嶗山、即墨等地避難,黃家人也逃了,只有家里的老太太黃王氏為了照顧癱瘓的孫子黃佳有,說什么也不肯走。老太太的三兒子黃仁禮擔心母親的安危,為了能回來看看老娘,勸她跟自己一起逃難,還專門去河南村開了個證明自己是良民的路條,揣著路條就往小村莊趕。可剛走到河西的地方,黃仁禮就被兩個日本鬼子指住了,“八格牙路!跪下!”還沒等他緩過神兒來,已經被壓跪在地,此時趕緊掏出路條,可日本兵看也不看。眼看著日本兵站在自己面前擦軍刀,看那意思是要砍頭,黃仁禮心想:“這下完了!”可就在日本兵舉刀之時,只見遠處一騎塵土飛揚,一個穿戴整齊的日本軍官騎馬而來,用日語詢問了士兵兩句,隨后又接過路條看了一眼,喊了一句:“開路,開路!”黃仁禮這才清醒過來,趕緊走了。這才從日軍刀下撿回了一條性命。等到再與家人見面,真是感慨萬千。
雖然逃過了此劫,但黃仁禮的命最終還是葬送在日本侵略者的手上。他上山拾草,就因在村北沒有給日本人行禮,就被日本兵痛打了一頓,不僅如此日本兵還用刺刀將他勞累一天拾的草,全給挑散開不留一根 。他只好一瘸一拐空手回了家,日子過得窩囊,回家后一病不起,沒過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抗日英雄黃佳興被追認烈士
日軍第二次入侵青島時,小村莊村里出了黃佳忠、咸德恩 、張鴻昌等幾個漢奸,仗著有日本人撐腰,就在村里欺壓百姓 。因為受夠了這些人的氣,那時候小村莊開始慢慢有年輕人加入了與日軍對抗的組織,如今提起抗日英雄,小村莊的人們叫出的第一個名字就是黃佳興。
1942年,剛滿16歲的黃佳興就報名參加了國民黨青島保安總隊,簡稱“青保”。因當時人多槍少,剛入“青保”時沒武器,他的主要任務就是頭戴草帽遮住臉、身背糞筐在各村以拾糞為掩護摸清敵情。一位老隊員告訴他,要武器就得自己想法從漢奸和鬼子手里搶。
1943年的一天,為懲治漢奸和弄到槍,黃佳興、李寶山、宮成亮 、王澤喜四人化裝成日本憲兵隊特務,走到了陽本公園(現海泊橋)附近,看到兩個漢奸從日本特務機關出來,從內蒙古路向東走,其中一人身上還帶有兩把手槍,他們便緊跟其后,直到“陽本小學”附近,四人圍上前去:“干什么的?”“你他媽管我們是干什么的!”其中一人強硬地回答。另一人的言語倒是緩和些,套近乎說:“我知道你們是憲兵隊的!我是嶗山治安軍的!”再追問那人,自報是:“公安局嶗東分局李村卡子門的李巡官”。四人一聽,這不正是要尋找的漢奸么!于是上前三拳兩腳繳了他們的槍,押著兩個漢奸往小村莊走。到了東南山邊一個兩米多深的水灣旁邊,黃佳興使個眼色,王澤喜負責警戒,其他三人出手將兩名漢奸掐死,并將其尸體捆綁石頭沉入水底。
當年臘月,黃佳興、李寶山到保兒村進行除奸活動時,因漢奸出賣,黃佳興被日本憲兵抓住 ,關押在大學路日本海軍司令部,受盡酷刑。年三十那天白天,黃佳興被日本人開車拉到小村莊村西頭停下車后,押著到了東南山(建工學院后邊)指認除奸現場。鬼子和漢奸趕著村里村民都拿著盆,去那水灣里舀水、撈尸體。結果沒撈干,后來還是找來了“猛子將”搜尋那兩名漢奸,才撈上了那兩具尸體,后來就停放在了村里土地廟的白果樹下。小村莊的老人們,談到當年春節前發生的這些事仍記憶猶新,雖然當時誰都不敢說黃佳興的好,但在心里都在為鏟除了漢奸的事兒暗暗叫著痛快。
后來的故事 ,變得有些傳奇,黃佳興再次被押回日本海軍司令部兩天后,由于日軍疏于防范,黃佳興趁機掐死看管他的日本人,跳上屋頂越獄逃跑,重又回到了“青保”。此后就一直在嶗山附近跟敵軍對抗 。
直到1943年7月,時任青島市政府秘書長、青島保安總隊長李先良率青島保安總隊進入嶗山抗日打游擊,黃佳興率領前哨小隊曾多次到興亞染織株式會社(第三染織廠前身)偷運布匹,到大廠(四方機車)和豐田室(青島紡織機械廠前身)偷搶機械、鋼材等物資運到嶗山兵工廠。
黃佳興在掩護隊伍撤退時,看到水清溝日本領事館門前有一挺機關槍,便跑過去奪,被埋伏的日軍開槍擊中大腿。他沿著大水清溝跑,跑到小水清溝時,被日軍亂槍打死,英勇犧牲,尸體被鹽灘人埋在了鹽灘亂崗,當天晚上被“青保”人偷偷拉走埋進嶗山里 。日軍投降后,于1945年9月12日將黃佳興的尸骨拉回小村莊,安葬到了“黃家塋”。那天,在黃佳興的家門前搭起了靈棚,李先良追認他為抗日烈士。
文/記者 黃默 圖/由滕學臣提供
[編輯:蘇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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