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放軍的發展史上,既有一大批擅長指揮戰役的元帥,也有不少“術業有專攻”的將領。這些各具所長的將領,促進了解放軍各兵種的不斷完善,極大地增強了軍隊的戰斗力 。
比如說,我們提起裝甲兵,就會想起許光達;提起空軍,自然會聯想到劉亞樓;如果提起炮兵,那就離不開“炮兵之父”朱瑞。其實,在炮兵發展史上,還有一位將軍起了重要作用,他就是陳銳霆。特別需要說明的是,陳銳霆還是即墨人。今天的《發現青島》,咱們就來聊聊青島老鄉陳銳霆將軍。
在張宗昌家第一次吃西餐
陳銳霆,字祥麟,1906年出生于即墨鰲山衛鎮盤龍莊村的一個貧苦農民家庭。這個家庭到底有多貧苦呢?據陳銳霆自己晚年回憶,祖輩兄弟三人,一個因生活所迫去了關東 ,不知所終;他祖父去關東當礦工因塌方砸斷了腿,帶著殘疾回了老家;另一個則到即墨縣西北鄉當長工,一輩子連老婆也未娶上。到了父輩,男子更少,只有他父親一人。盡管家境貧寒,10歲那年,家里還是送陳銳霆到村里讀小學。四年后,又轉到鰲山衛第七高等小學讀書。據說,當時之所以能有條件讀書,主要是其三祖父當長工掙了點錢回來,兩個家合在一起,日子稍好一點。
陳銳霆自小就有強烈的反抗意識,在他幼年時,中國積貧積弱,列強都來瓜分,這也讓他從小就明白了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即墨縣志》副主編孫鵬先生在《炮兵將軍陳銳霆》中講了這樣一件事:那是1914年,當時的陳銳霆只有9歲,日本軍隊由嶗山登陸,駐扎即墨各地,準備攻打德軍駐守的青島。聽說山的東頭來了日本兵,陳銳霆便和五六個小伙伴跑到山頂上去看從未見過的日本大炮。就在這時,日本軍隊發現了他們,悍然向他們開炮。炮彈大都落在山前,卻有一顆炮彈落在山頂上,在離他們不遠處爆炸,險些傷著他們。陳銳霆當時雖然才8歲,但卻很氣憤:“中國人為什么要受日本人欺負,有一天我們也有自己的大炮那該多好哇!”
陳銳霆的反抗意識除了源于當時的社會大環境,還跟自身的性格不無關系。據孫鵬先生介紹,陳銳霆在第七高等小學讀書時,正逢“五四運動”爆發,陳銳霆和同學們一起去鰲山衛大集宣傳抵制日貨。那時候鰲山衛有座孔廟,每逢農歷二月和八月,都舉行祭孔典禮,鄉紳和學究們于廟前設祭。一次陳銳霆和幾個同學商議搶了他們的供品。學校中有一個地理教員品質惡劣,同學們都憎惡他,陳銳霆借故打了他。哄搶供品、毆打教員這兩件事按規定是要開除學籍的,所幸陳銳霆的學習成績是優等,和同學們的關系又很好,最后學校只給了他一個留校察看的處分。
早年的學習生活當然也有美好的回憶。1925年,家中給陳銳霆湊了點路費讓他去濟南考第一師范,第一師范有個農村班,三年制,陳銳霆考了第四名,編入農村講習科三班。在這里除了學習文化課外,還學習農藝課。陳銳霆當時是校籃球隊隊員,常參加籃球比賽,認識的人比較多。有一次,山東軍務督辦張宗昌的母親過生日,請了濟南的各界名人,陳銳霆作為優秀運動員代表也去了,平生第一次吃了一頓西餐,還看了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李萬春演的戲。在濟南上學期間,他的主要愛好就是體育,這花費了他的大部分精力和時間。
他為啥投筆從戎
1927年,從濟南第一師范畢業后,陳銳霆回到了家鄉即墨。他先是去滄口第一小學當教員,校長姓張,是陳的老鄉。張校長對陳銳霆關懷照顧,月薪35元大洋,工作條件很好,陳銳霆的母親也很滿意。可即使是這樣的待遇,也沒能留住陳銳霆的心,他投筆從戎了。
陳銳霆為什么放棄如此好的工作去參軍?不少文章語焉不詳,倒是《解放軍報》所刊閻永峰、黃創新、卜金寶的文章《百歲開國將軍的傳奇人生》說出了其中的隱衷,這次轉變源于一次被炸經歷。那是1928年5月3日,日本在濟南制造了震驚中國的“濟南慘案”。那天,陳銳霆恰巧到濟南辦事,住處遭到了日軍的猛烈炮擊。一發炮彈炸塌了陳銳霆所住房子的一角,離他也就5米遠。再次遇險,陳銳霆對日本侵略者充滿了怒火。他再也坐不住了,不顧家人的反對,毅然投筆從戎。這一年12月,陳銳霆考入了河北軍事政治學校(后稱黃埔軍校第7期)。
兩次險被炮彈炸傷的經歷改變了陳銳霆的生活軌跡,也讓他對炮兵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新學員報到時,陳銳霆堅決要求分到炮兵隊。1930年,陳銳霆從河北軍政學校炮兵隊畢業,分配到閻錫山部炮兵第二十八團補充隊任副連長,1935年再考入南京炮校第二期學習炮兵技術。在南京炮校學習的這段歲月里,陳銳霆接受德國炮兵顧問的教授,軍事素養有很大提高。更為重要的是,在這里他結識了一些東北軍和西北軍的軍官,了解了一些紅軍的情況,對東北失守和蔣介石的政策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這年暑假陳銳霆到了天津,找到了老同學王興綱,他是中共黨員,公開職務是國民黨第三十二軍軍部秘書,實際是中共在三十二軍的負責人。王興綱向陳銳霆講了一些革命的道理,同時送給他一些進步書刊,使陳銳霆第一次接觸了馬列主義思想和共產黨的主張。炮校畢業后,陳銳霆仍回部隊當連長,他聯絡河北軍政學校的同學成立了一個同學會,作為王興綱的外圍組織,進行秘密活動。這期間,陳銳霆對中國共產黨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于是便正式提出了入黨要求,1937年3月正式入黨。
加入中共的陳銳霆一開始并沒有暴露身份,仍然以國民黨軍官的名義指揮了不少戰斗。對這些戰斗,陳銳霆日后多有點評。據吳東峰所撰《開國將軍軼事》記載,至少有兩次戰役給陳銳霆留下深刻印象。其一是1937年10月,時任炮兵連長的陳銳霆奉命到河北元氏縣配屬步兵打日軍。因通信落后,未聯絡上,后由于日軍進攻猖狂,不得不撤退。陳銳霆說:“雖然一個人也沒有少,一門炮也沒有丟,但抗日準備多年,未能向敵發一炮,真是懊喪之極!”另一次是1938年秋,陳銳霆率炮兵營參加了贛北萬家嶺大捷作戰。一天,日軍宮琦聯隊(相當于團)偷襲江西德安縣白水鎮麒麟峰得手,陳銳霆奉命率所部以3600米距離直接瞄準敵占山頭炮擊,幾乎發發命中。國民黨步兵在強大炮火的掩護下,發起沖鋒,全殲日軍宮琦聯隊。戰后,陳銳霆上麒麟峰檢查敵人尸體,百分之八九十是炮打死的。陳銳霆感慨地說:“與日軍交戰數次,唯獨這一仗打得痛快!”
他差點被嘩變士兵殺害
在對日作戰的過程中,國民黨經常搞摩擦。1941年1月,這種摩擦來了一個總爆發,這即是震驚中外的“皖南事變”。“皖南事變”使新四軍的實力受到極大損失,身為秘密共產黨員的陳銳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皖南事變”發生后,湯恩伯調集了9個師共12萬大軍,想用7倍的兵力,一舉殲滅剛由彭雪楓部隊改編而來的新四軍四師。陳銳霆此時已是國民黨軍四二五團團長,被迫率部渡過穎河,與新四軍作戰。在這緊要關頭,陳銳霆毅然決定起義。他通過南方局與彭雪楓取得聯系,并向黨中央請求:率部起義!
4月17日下午,毛主席、朱總司令來電:同意起義。陳銳霆召集營以上軍官慷慨陳詞:軍人的責任是保家衛國,而今大敵當前,上面卻讓我們放著日本鬼子不打,去進攻剛剛打完“百團大戰”的共產黨,如何對得起全國的父老鄉親。希望大家以民族大義為重,與八路軍、新四軍攜手抗日,做一個真正的愛國軍人……
第二天,陳銳霆率部起義。可是,由于團領導中只有他一人是共產黨員,再加上此時的國民黨軍無論從實力、裝備還是從待遇上都優于我軍,一營 、三營臨陣動搖,他僅帶出1000余人。更讓陳銳霆終生遺憾的是,因為起義后未能及時加強思想教育和保衛工作,部隊發生了嘩變。其實,這次嘩變早有人提醒,據說張愛萍代表新四軍在新四軍九旅駐地舉行歡迎大會,宣布四二五團改組為新四軍獨立旅時,曾再三叮囑旅長陳銳霆說:“隨著形勢的變化,原來認為可靠的人,可能變為不可靠,一定要特別注意考察,以防發生意外。”
關于這次嘩變,《百歲開國將軍的傳奇人生》中是這樣介紹的:4月30日午夜時分,陳銳霆躺下不久,外面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槍聲。他剛出房門,兩把閃著寒光的刺刀迎面刺來。他本能地用手撥開,左前方又刺來一刀,他再次敏捷地撥開。突然,白光一閃,兩把刺刀同時從正面刺進了身體。陳銳霆掙扎著急速回房,剛一轉身,背部又被刺一刀。進房以后,陳銳霆勉強支撐掩上門。他的腹、背和兩手受傷的部位都在流血,再也站不穩,倒在地上。但此時的陳銳霆頭腦異常清醒:對方肯定還要回來!于是,陳銳霆用雙手沾上腹部的血,抹得滿臉都是血,并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過了一會兒,果然進來四五個人,手持電筒在陳銳霆身上亂照一通。其中一個人說:“他已經死了,趕快走吧!”臨走,有人又朝陳銳霆補了一槍,所幸子彈擦衣而過。在此之前,暴徒已經殺害了二營營長王國純、政治部主任屠鳳林和一個副團長。
暴徒走后,陳銳霆不顧傷痛,立即組織人員控制部隊,將返回準備砍他人頭去邀功的十幾個反動分子抓獲。特約撰稿 田野[編輯:夜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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