膠州人來自何方?這個問題似乎有點突兀。因為膠州的“三里河古文化遺址”是中華文明的重要發祥地之一,這里早就有人定居,此后也一直有郡縣設置。但事實上,后來的膠州人大部分卻并非原住民,而是從外地移民而來。同樣的現象也存在于原膠南 。
那么膠州和原膠南究竟有著一部怎樣的移民史?其間又有哪些傳說故事?這就是本期《發現青島》將要為您講述的。
膠州人十之八九是移民后裔
“膠州的歷史可謂悠久,三里河古文化遺址就是最好的見證。但如今的膠州人十之八九是明朝之后外來移民的后代。”1月27日,膠州市政協文史辦主任石業華先生對城市信報/信網記者說。
事實上,膠州移民問題牽動著很多很多人的心。高祀祖先生是膠州市的一名退休老教師,他就曾專門研究這一問題。他在《膠州人祖先來自何方》一文中寫道:膠州濱臨黃海,自然條件優越,適宜人類繁衍生息,是我國開發很早的地區之一。“三里河古文化遺址”的考古發掘證明,遠在四千年前的原始社會就有居民定居;春秋時期,莒國都城在今南關辦事處的城子村;秦始皇二十六年(公元前221年)置黔陬縣;漢代設柜縣、邞縣及祓國等;宋代為密州板橋鎮,設市舶司,是當時全國重要海運貿易商埠之一;元代置州。這么一個古老而繁榮的地方,應該有很多古老的村鎮,但實際情況并非如此。
相比于城市而言,農村往往更古老,探尋歷史往往更能尋到蛛絲馬跡。據高祀祖先生記述,1984年《膠縣地名志》辦公室曾做過一次統計,全縣除膠城居委會和街道外有自然村莊796個,其中,元代以前立村的僅20余個,約占2.5%,清朝中后期以來立村的42個,約占5.3%,其余90%以上的村莊都是在明代和清朝前期立村。這些明清時期立的村莊,除部分是從河南、河北和山東其他地區的人遷來的,其余絕大部分是明代初期從山西省以及河北棗強等地移民而立的。其中明確標明洪武二年由小云南或山西洪洞縣大槐樹底移民來的村88個,占村莊總數的11.1%;由云南(有的標明是從云南大槐樹底)移民的132個,占村莊總數的16.6%。其他村莊,有的說是明朝初期立村的,有的說是“永樂掃北”時立村的,還有的說是六百年前立村的。
石業華先生對膠州的移民史深有研究。他告訴城市信報/信網記者,1984年的那次調查的確有一定參考價值,但因為時間緊等各方面的原因,不盡確切。在他看來,如今的膠州人中,十個大約就九個是明朝之后移民的后裔。
毛貴襲破膠州縣城大開殺戒
一個原本古老而繁華的地區,怎么大部分都變成了移民所組成的村莊呢?這里的原住民去了哪里?這些問題的答案,有點讓人不忍卒讀。
現在需要將視野拉回到元朝。早在元朝建立之前,1213年,木華黎就曾率蒙古兵將膠州屠城,尸橫遍野。元朝統治者實行不平等的民族政策,將國民分為“四等人”,分別為蒙古人、色目人、漢人、南人。對漢人和南人極盡壓迫,尤其是對河南和山東一帶。到了元朝末年,農民起義風起云涌,人們開始有組織地進行反抗壓迫的斗爭。至今,膠州民間和山東其他部分地區,還流傳著“八月十五殺韃子”的說法。
1357年春,一支軍隊開始悄悄向膠州靠近。率領這支軍隊的將領名叫毛貴,他原是紅巾軍首領趙君用的一名部將。這一次他帶紅巾軍從海路進入膠州灣,突襲膠西(膠州)。此時鎮守膠州的正是元朝簽樞密院事脫歡,他毫無防備,倉促應戰,一戰身亡。石業華先生分析說,毛貴的兵力可能有上萬人,應該遠遠多于脫歡的守城軍隊。毛貴一舉攻占了膠西縣城。接著,就發生了膠州人所不敢想象的一幕。
“毛貴縱火焚燒了膠西縣城。”石業華先生對城市信報/信網記者說,不僅如此,毛貴還大開殺戒。在他占領縣城后,就開始屠城,在這場屠殺過程中,只有4個人僥幸活了下來。“他們一個姓崔,一個姓欒,還有一個姓王,另外一個姓什么就不知道了。至于他們的名字,更加不可考了。應該說,這四個人的后裔,肯定是膠州的原住民。當然除此之外,在毛貴攻城時,應該還有其他人從縣城中逃了出去,那些人的后裔也是原住民,但姓氏同樣不可考。另外,這只是縣城,至于周邊村莊的狀況則不得而知。
石業華先生說,當時毛貴登陸應該就是在營海鎮附近,在幾十年前,膠州還曾發現過一個“萬人坑”,可能就是毛貴當時屠城后掩埋尸體所用。
至于毛貴為什么要屠城呢?其實,熟悉歷史的人會知道,屠城這一令人發指的行徑在史上多次上演。其主要的目的,除了報復守城者之外,就是震懾其他城池的守城者,讓他們盡快投降,不要對抗到底。接下來,毛貴也的確順利地攻破萊州、益都和濱州、莒州。第二年,又占領青州、滄州、濟南,盡數占領山東。后來,紅巾軍內訌,毛貴被趙君用殺死,自相殘殺不斷,終致失敗。
再后來,朱元璋北伐,山東戰火再起;接下來又有朱棣起兵南下,“靖難之役”開始,山東又是主戰場之一。一而再,再而三的戰事中,膠州一代生靈涂炭。
據高祀祖先生記述,在高珩于康熙三十二年組織編纂的《淄川高氏家譜》中記載:“始祖高榮,李唐元勛高文簡之后,于明洪武二年(1369年)自棗強遷居小高莊,其后叔伯兄弟26人,歷‘靖難’之兵火后,可考者僅11人……”由此,可見當時百姓遭殃的程度,而且這還僅僅是“靖難之役”而已。
二月二炒豆子據說與移民有關
那么,歷經浩劫的膠州是如何恢復元氣的?這與明代的大移民有著密切的關系。石業華先生對城市信報/信網記者稱,縱觀整個膠州,元朝之后的移民主要來自兩個地方:一個是山西洪洞,一個是云南烏撒衛。
“直接和間接從山西洪洞遷來的,大約能占到移民的三分之二。”石業華先生說。“問我祖先來何處,山西洪洞大槐樹。祖先故居叫什么,大槐樹下老鸛窩。”這句歌謠其實就是在這部分移民后裔中流傳開來的。
這也得提及元末名將察罕帖木兒和他的養子擴廓帖木兒(漢名王保保)。高祀祖先生稱,他們是蒙古貴族中的“明白人”,雖然也實行民族壓迫,但在他們統治的山西,“少開殺戒,發展生產”,因此當地村圩相望,人丁興旺。明洪武年間,朱元璋接受大臣之諫,依照“把農民從窄鄉移至寬鄉”的原則,即把農民從人多田少的山西南部,移至人少地多的其他地方,拉開大移民的序幕,而洪洞的大槐樹正是移民的一個聚集點。一直到永樂年間,移民仍在進行,前后持續近半個世紀。此次移民的方向當然絕不僅僅是膠州,而是當時人煙稀少的山東、河南等18地。
高祀祖先生在《膠州人祖先來自何方》一文中寫道:據傳如今“二月二”人們吃炒豆子、炒棋子、打囤子也是當年移民留下的風俗習慣。過去交通不便,移民徒步遷徙,必須準備較多途中吃的東西,于是就炒了豆子、棋子之類的干食。“二月二龍抬頭”,好準備種地了,當地官府用草木灰劃地分給移民 。后來移民懷念故鄉,紀念遷移,到“二月二”這天吃炒豆子、棋子,在院子里、場院里、路上打囤子,年復一年,逐漸成了膠州人的風俗習慣。
在1984年的那次調查中,還提到了棗強。石業華先生稱,其實從棗強移民來膠州的只占很小一部分。而山東省情網上有一篇題為《明朝大移民與山東村落的重構》的文章,其中提出,河北棗強一帶也是元末明初戰亂中破壞最嚴重的地區之一,當地百姓不可能大量外遷,棗強應是洪洞移民的一個中轉站。也就是說,棗強移民的原遷出地也是洪洞。就地理來看,棗強東南即為山東德州,德州是南北交通要沖,洪洞移民正是在這里進入山東。
這里需要特別說明的是,石業華先生講的“直接和間接”,包括從洪洞直接遷到膠州,以及那些先從洪洞遷至其他地區,而后又從其他地區遷至膠州的人。比如,神山屯村就是明朝初年時,張姓人從膠南遷到現在位置并立村的。另外,還有村民稱祖先是從“小云南大槐樹”移民而來,如今一般的說法是,“小云南”可能并非云南,而是山西的南部。
“直接和間接從云南遷來的,大約能占到移民的三分之二。”石業華先生說 ,這一部分主要是因為衛所制。這部分人并非云南當地人,他們去云南之前老家在江蘇北部,包括河南、安徽交界地帶,絕大多數是漢族人。從洪武到永樂,為了防倭,在沿海設置衛、所、軍寨,于是將他們又從云南遷至此處。其中也有一開始不在膠州,而在附近其他地區,又來到膠州的。
《膠州人祖先來自何方》一文說:如今營房鎮的營房村,“軍屯”戶不少,姓氏很雜,人們稱為“雜姓村”。沽河鎮的魏家屯就是當年云南人“軍屯”來膠州立村的。
當然,也不能忽視那些明朝之前原住民的后裔。據高祀祖先生記述,其中還有很少的蒙古人。他們作為統治者時,對當地村莊壓迫比較輕,也得到當地人的諒解和寬恕,允許他們落戶所在村,就這樣一代代繁衍下來。城市信報/信網記者 王學義[來源:信網 編輯:蘇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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