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練成曾住在齊東路9號他的情報滅了國民黨46軍

在韓練成處于周恩來直接單線領導下，開始為共產黨工作的第一天起，周恩來就沒有要求他為革命犧牲，反而告訴他：生存就是勝利 。“這種對我父親生命的尊重和政治上的信任，使他心甘情愿付出生命。”韓兢說，“這就是周恩來的人格魅力。”作為周恩來直接領導下的高級間諜，韓練成到底為黨提供了多少重要情報，至今無人知曉。韓兢回憶說，父親在世時絕口不提往事的原則是：“我在解放前為黨工作是由周總理直接領導的，周總理不說的我不說，中央沒有公開的我也不說。”盡管如此，韓練成在萊蕪戰役和孟良崮戰役中發揮關鍵作用的傳奇故事，還是不脛而走。而這兩場戰役，都跟青島有些關系。

在平度秘密傳送情報

1946年6月，國共內戰爆發，國民黨第46軍從青島上岸調往山東，配合國民黨南北夾攻與山東解放區進行決戰。

根據萊蕪市檔案館的資料，據第46軍第五五團團長盧玉衡回憶，軍隊到達青島時 ，適逢1947年元旦 ，市上什么東西也買不到。韓練成在青島，時有陌生客人來訪，偶或留客共餐 ，韓也絕不介紹于同席同事他們姓甚名誰，事后回想，可能其中有些是中共方面派來和韓聯絡的。

盧玉衡的判斷并沒有錯，46軍在青島剛一登陸，中共情報部門立即獲取了有關情報，并派出了廣西人敵工科長陳子谷前往46軍聯系。陳子谷在濱北軍分區的配合下，到平度蘭底附近捉了一個國民黨兵，才弄清了46軍軍長叫韓練成。于是，陳子谷喬裝打扮來到46軍駐地蘭底鎮見到了韓練成，韓練成向陳子谷透露了46軍內部的派系和人脈關系，并把蔣介石重點進攻山東的計劃和盤告訴了陳子谷，同時懇請派一位級別高的代表前來談判。

平度學者王琳珺在《舒同親赴平度密會韓練成》一文中說，當陳子谷向華東軍區匯報后，陳毅立即派人準備前往，但韓練成嫌級別低不同意。就在陳毅為難時，政治部主任舒同不顧個人安危，主動請求前往46軍。舒同是解放軍的高級干部，著名的書法家，在敵情不明的情況下前往敵營，風險很大，陳毅不敢貿然下決心。后經華東軍區研究分析，才同意了舒同的請求。

1947年1月6日，舒同與軍區敵工部長楊斯德一同到了46軍軍部，與韓練成見面后，雙方很坦誠，談判進行得十分順利。為了加強合作，舒同與韓練成達成五點協議：解放軍與國民黨第46軍建立正式關系;解放軍派兩名聯絡干部，常駐46軍，韓練成軍長保證其絕對安全;46軍及時向解放軍提供軍事情報;在46軍駐地10里以內為雙方非武裝區，解放軍不得襲擊46軍;46軍在平度蘭底鎮常駐一個師，以便與解放軍保持聯絡。

談判結束后，舒同、楊斯德返回臨沂，向陳毅作了詳細報告，陳毅對此行的收獲十分滿意，稱贊舒同立了大功，并指示派可靠的人去46軍。

萊蕪戰役打響前，韓練成意識到，抗戰勝利后我軍立足未穩，國共兩軍力量懸殊，經過幾天幾夜的深思熟慮，最后拿定主意：一面極力支持萊蕪戰役國民黨軍隊總指揮李仙洲作出的作戰部署，另一面和李仙洲展開周旋，盡量拖延時間，為華野從戰役戰略上完成部署贏得時間。

1947年2月14日，接到韓練成情報后的陳毅率領華野巧妙挺進，并迅速包圍萊城。李仙洲聞訊大驚失色，決定22日早8點向北突圍。韓練成卻以46軍部隊分散不好集中為由，建議李仙洲推遲一天突圍。2月23日上午10點，就在突圍前半個小時，韓練成又突然提出到城東找蘇團長商量要事。然而，韓練成此一去就音訊全無。正是韓練成的失蹤，46軍因沒有主帥而亂成一團，打亂了李仙洲的作戰計劃。戰役全面打響后，華野的幾個縱隊一塊出擊，從萊蕪到口鎮這片狹窄土地上，不到兩個小時時間，李仙洲5萬大軍就被殲滅殆盡，李仙洲也受傷被俘。時任國民黨山東省主席第二綏靖區司令王耀武得知消息后大為震驚，驚嘆罵道：“5萬人，不知不覺三天就被消滅光了。老子就是放5萬頭豬在那里，叫共軍抓三天也抓不完 !”

關鍵時刻，韓練成到底去了哪里?這個謎團困擾了李仙洲26年。1973年，李仙洲獲特赦后，還是周恩來總理給他解開了這個謎團。原來，1947年2月23日，就在李仙洲準備召集將領為突圍開碰頭會時，韓練成借機離開之后，就被黨組織派來的楊斯德、解魁轉移到萊城西關一家地下黨聯系的商店地下室里躲了起來。萊蕪戰役俘敵數量之多、殲敵速度之快，都創造了解放戰爭開始以來的最高記錄。

張靈甫

一句話葬送國民黨整編74師

萊蕪戰役結束之后，不少中共將領為韓練成安危計，建議他留在解放區，但韓依然重入虎穴，他說：“只要能為人民有所貢獻，個人安危非所計也……大諜之極，亦可無形。”他從萊蕪步行到膠州灣西岸的紅石崖，乘船回到青島齊東路9號的辦公處，重新換上軍裝，乘船經上海回到南京。

于向陽、韋勇在《隱形將軍韓練成》一文中寫道，在南京，韓練成向蔣介石匯報了萊蕪戰役的情況，并把自己喬裝平民、趁亂逃出陳毅包圍圈，后經青島來到南京等早已編好的故事向蔣介石表述了一番。蔣介石聽后不但不懷疑，而且稱他是“萊蕪戰役唯一生還的英雄”，并說：“如無過人的膽量和超群的智慧，怎么能從陳毅鐵桶似的包圍中逃出來呢?”稱贊他“一俟跑出，即刻返京，極其忠勇可嘉。”蔣介石還叫韓練成給中央訓練團作報告，以此來激勵士氣。

不過，蔣介石還是留了一手。他沒有再給韓練成兵權，并撤銷了46軍番號，只委任他為國民黨總統府參軍，蔣介石舉行軍事會議、研究戰局、飛赴各個戰場，韓練成時時在側;送蔣介石看的戰報最后要經韓練成過手，蔣介石批出的命令最先經韓練成過目。韓練成意識到，這正是周恩來的“高謀——在戰役、戰略的層面上為黨起作用”的最佳位置。

孟良崮戰役前，關于張靈甫的整編74師到底是走還是守，蔣介石舉棋不定。韓練成在關鍵時刻對蔣介石說了一句：“共軍善打運動戰，我們在魯南(萊蕪)就是在運動戰中吃的虧。”促使蔣介石命令74師死守孟良崮 、吸住共軍、四面合圍、殲滅陳毅主力。結果卻使整編74師全軍覆沒。

韓練成的行動終于引起了越來越多人的懷疑，1948年春節前后，為防不測，韓練成兩次去香港休假，與潘漢年取得了聯系，定下了經香港脫離國統區的路線。關于他的“叛逃”，蔣介石也許一直不明就里，多年后，張治中曾當著彭德懷和習仲勛等人的面說：“在何應欽向蔣介石報告‘韓已到了解放區’時，蔣一把打落了桌上的玻璃杯，指著何應欽等人大喊：‘都是你們逼的!如果不是你們貶他一個中將當旅長，他怎么會走?’”

“隱形將軍”一生看淡名利

1949年1月，韓練成輾轉來到河北省平山縣東黃坭村，與李克農住在同一個農家小院。先后受到朱德、周恩來、毛澤東的單獨接見。毛澤東說：“蔣委員長身邊有你們這些人，我這個小小的指揮部，不僅指揮解放軍，也調動得了國民黨的百萬大軍哪!”

據韓兢回憶，解放后韓練成曾和李克農見面，老友相見，高興之余寫過一首詩《克農來訪》，這也是他的稱呼“隱形將軍”的來源：“桂林、重慶、東黃凝，‘隱形’至今未足奇。夫人再設后勤部，上將仍作‘總經理’。”

1950年5月，韓練成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1955年9月，擔任蘭州軍區第一副司令員的韓練成被授予中將軍銜、一級解放勛章。授銜前，周恩來總理曾征求過韓練成的意見。根據他的條件和貢獻，如果按起義的國軍軍長對待，完全可以授上將軍銜。可韓練成卻明確表態，他堅持按入黨時的職務、級別，接受中將軍銜。一時間，韓練成要黨員不要上將，成為軍中的美談。

1984年春天 ，75歲的韓練成安詳地走完了自己的人生。

特約撰稿 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