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2014年,在農歷干支紀年之中,歲當甲午。120年之前,一場重大戰爭曾降臨在中華近海,是為中日甲午戰爭。在這場戰爭中,大清帝國被日本擊敗。關于這場戰爭,后人記述頗多 ,但是與這場戰爭有關的間諜案,少有文章提及。今天的《發現青島》,我們就來講講甲午戰爭中的一場間諜大案 。說來也巧,和本案相關的兩個主人公都跟青島有著密切的關系,中方人物名叫張士珩,日方人物名叫神尾光臣。他們之間有著怎樣錯綜復雜的關系,又在青島發生了怎樣的故事?
張士珩是李鴻章的外甥
張士珩(1857年~1917年),字楚寶,晚年自號因覺生,安徽合肥人。說起這位人物,恐怕知道的人不多,但要是說起他的親戚,絕大多數人都會知道,他就是李鴻章。
張士珩和李鴻章是親戚,而且是親上加親。張士珩父親張紹棠的祖母是李鴻章的姑祖母,張紹棠即是李鴻章的表弟,又是李鴻章的妹夫。而張士珩的母親則是李鴻章的長妹,因賢惠,受到張李兩家的一致好評。張士珩就是李鴻章的外甥。
早年,張家富足,李鴻章兄弟經常依靠張家接濟度日,因此,李家兄弟對張家非常感激。后來李鴻章一躍而成為晚清重臣,張士珩也因此發跡。張士珩10歲時母親病故,20歲左右到南京,拜汪士鐸為師,曾考中舉人。1888年前往北京考進士不第,遂留在李鴻章幕下。當時劉含芳主持北洋軍械局,劉含芳赴旅順負責旅順基地建設后,原職由張士珩的長兄張席珍接任。數月后,張席珍病死,便始由張士珩接替。從此,他就和軍械打上了交道。
張士珩本人在文學方面造詣很深,但具體到軍火器械,后人評價不一。譽之者稱張“每得一新式軍械,必考辨其形制、度數、研求寫放,窮幽洞微”等等。毀之者則以為這些話出自李鴻章向朝廷保奏張士珩的溢美之詞,矯飾虛夸不一而足。
不管怎樣,清朝官場本就是一個關系組織,張士珩不管在專業上成就如何,還是憑借李鴻章這層關系扶搖直上,后來因功保為花翎二品銜分省補用道,總辦北洋軍械局,兼辦武備學堂。
日本人從張士珩處獲得情報
張士珩憑借李鴻章的關系當到了北洋軍械局的總辦,殊不知一場大危機也就從此生根了。早在甲午戰爭之前,日本就對戰爭進行了周密的策劃,向中國派出了大批間諜,張士珩身為“軍火大總管“,無疑成了日本人關注的對象,而且很順利地,張士珩就被日本人拖入諜報網。
關于張士珩是如何被日本人利用的,坊間說法很多。歸結起來,大致兩類,一類是受軍械局書辦劉棻(又稱劉樹棻)利用,另一個說法頗為奇特——被和珅孫女迎和春所利用。
關于第一種說法,是主流說法。黃加佳在《甲午諜戰》一文中說,甲午戰爭爆發第四天,日本間諜石川伍一就被抓獲,在他的供詞中人們知道了獲取情報的途徑。石川伍一招認,自己是上一年九月隨日本海軍武官井上敏夫到天津的。他得知劉棻是軍械局書辦,便由護衛營汪開甲引薦結交劉棻 。后來,劉棻利用職務之便給他開過一張炮械數目的清單,還把自己的親戚王大推薦給他當差。石川伍一則向劉棻行賄80銀元。劉棻供稱,他曾向石川提供過三次情報。這件間諜案讓李鴻章提心吊膽,險些丟了官帽。原來,劉棻的上司軍械局總辦就是張士珩,他可是李中堂的外甥,當時坊間傳言,張士珩和許多北洋大員都與石川伍一案有瓜葛。后來劉棻依律被綁赴市曹處決;石川伍一押赴教場,照公法用洋槍擊斃,可案子并沒有就此終結。
另一種說法則見于《北方法制報》第91期載《和珅后代瓦解北洋水師》里,文中稱和珅的孫女、云月樓妓女迎和春欲報家仇,破壞北洋水師,曾利用過張士珩:“在云月樓接待來客中,迎和春結識了北洋水師總辦張士珩。為了更便于竊取與出賣軍事情報,迎和春糾纏張士珩先把她帶到天津,后又帶到威海衛。在威海,迎和春勾搭上日本間諜上川操五,她將從張士珩和水師其他官兵那里竊取的軍事情報,都出賣給了他。一次,迎和春在與張士珩廝混時,得知水師即將運陸軍渡海赴朝鮮作戰,彈藥尚無著落,就唆使張士珩從日本購進彈藥,然后又將這個動向轉告上川操五。上川操五立即將此消息報告日本國內,日本方面趁機向北洋水師出售偽劣彈藥,埋下了坑害中國軍人的伏筆……1894年9月17日,震驚中外的中日甲午海戰開戰。北洋水師雖然給日艦以沉重打擊,但由于炮彈質量低劣,致使北洋水師戰斗力處于劣勢,五艘軍艦被日艦擊沉,鄧世昌、林永開等許多官兵壯烈殉國。迎和春為報私仇寫下了可恥的一頁。但最終她也被水師士兵處決,可謂惡有惡報。”
盡管以上兩種說法多有不同,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張士珩被日本人利用并且泄露情報是實有其事的。
清亡后來到青島
因為李鴻章的周旋,張士珩泄露情報一案草草收場,他本人也因此案被革職。好在李鴻章這棵大樹枝茂根深,1902年李鴻章的門下周馥任山東巡撫,在他的保奏下,張士珩主持山東學務處兼參謀處,辦理武備學堂;后來周馥擢遷代理兩江總督兼南洋大臣,張士珩也隨之主辦大名鼎鼎的江南制造總局。
張士珩誤泄情報是真,忠于清朝也是真。1911年辛亥革命,陳其美在上海率眾響應,張士珩利用江南制造局駐廠炮隊營和巡警固守頑抗,成為上海最后一個清軍據點。民軍屢攻不下,陳其美只身進入制造局勸降,反被張士珩用鐵索捆綁在椅子上,押在陽臺上示眾。民軍軍警和商團戮力進攻,翌日張士珩逃往法租界,上海始告光復。
張士珩隨后來到青島,并見到了故友德國傳教士衛禮賢。青島作家李明在《一個清廷二品官的亡命生涯》中寫道,他剛來青島時的狼狽和憤怒情形,被傳教士衛禮賢描述為是“永遠忘記不了”的一幕。衛禮賢當時正在工作,張士珩突然“怒氣沖沖”地出現了,情緒顯得很激動。“看到他臉色蒼白、不知所措的樣子”,衛禮賢“非常驚異”。張士珩告訴衛禮賢說,在制造局被攻破后,他和他的秘書,歷經千辛萬苦才從起事的士兵手中逃出來,趕到了青島。
從衛禮賢的描述中,我們可以看出張士珩的為人特點,他形容張士珩話語很少,經常一夜說不了三四句話,他“在中國文學方面學識淵博,罕有人能與之匹敵”。衛禮賢相信,為了在生活中有更好的行為,張士珩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進行了道家式的冥想。
此后,張士珩不再參與政治,而是潛心佛道,在青島開始了文人生活。
和徐世昌比鄰而居
資料顯示,遁居青島的張士珩在今曲阜路擁宅問道,院內竹林繁茂,由南京故居遷入的“竹居讀書處”碑刻,曾長時間放置在園中。青島市十大藏書家、原博物館副館長王桂云先生曾研究過張士珩在青島的生活,據介紹,張士珩居青時,曾同徐世昌為鄰,并于1912年同游嶗山,在嶗山太平宮風景區,有徐世昌撰寫的游記刻石,記述他們當年游山玩水的情景。《徐世昌游記》云:“癸丑(1913年)四月辛丑,約蘇州吳郁生、廣州李家駒游嶗山,同游者賀縣于式枚、合肥李經邁、張士珩宿于華嚴寺……”此記不僅說明張士珩與居青的一些清廷同僚的交往,同時記有“張君獨留”的載述,當是留在嶗山訪道。
張士珩在青島確實特別癡迷道教,魯勇先生在《遜清遺老的青島時光》一文中,也曾描述過張士珩在青研究道教的情形,“在張士珩的講解下,衛禮賢寫了《老子與道教》一書。……往往是衛禮賢早早來到張士珩的宅中,張士珩在書齋里焚上一爐香,在芳香裊裊中,張士珩講,衛禮賢以德文記,他通記之后,再與張士珩逐句探討,修正。”
除了研究學問,張士珩很少參加社交活動,但有一次京劇名伶林樹森來青島在三江會館演出《華容道》《古城會》時,張士珩邀請衛禮賢一同觀劇,“觀劇中,張士珩告訴衛禮賢,關羽在道教中被奉為關帝圣君,中國人奉孔子為文圣,奉關羽為武圣,結合《華容道》講關羽的‘義’,講來十分動容……”
1917年,張士珩終于青島,享年60歲,他的故居后改為“瀛州旅社”,地近青島大舞臺(永安大戲院),來這里演出的名伶如程硯秋、馬連良等均下榻于此。上世紀80年代,旅社被拆除建為青島飯店旅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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