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章一生致力于富國強兵,盡管飽受非議,但對青島,他作出的貢獻絕對沒什么可說的。從1886年起,是否應在膠澳設(shè)防就被朝廷提上議事日程,當時清政府財政緊張,又有大片的海防需要加固,因此膠澳設(shè)防一事被暫時擱置,5年之后,李鴻章親自視察膠澳,回去之后就給朝廷遞上一份奏折。“膠澳設(shè)防,實為要圖”,他在奏折中這么寫道。3天之后,朝廷的朱批就下達了,那一天是6月14日,此后被定為青島建置之始。
李鴻章上書膠澳設(shè)防
最早發(fā)現(xiàn)膠澳重要性的不是李鴻章,確切說不是中國人,而是一名德國人,叫李希霍芬。
這名地質(zhì)學家花了很多時間在山東半島調(diào)查,雖然他沒有實際造訪膠澳,但他在1877年給德國政府提交的《山東地理環(huán)境和礦產(chǎn)資源》報告中,第一次強調(diào)了膠州灣的優(yōu)越地理位置,并渲染可以在膠州灣建筑港口的觀點。盡管這一備忘錄受到宰相俾斯麥的冷落,但作為德國在東亞海軍站的候選地,膠州灣首次走進西方的視野。
這些資訊國內(nèi)人幾乎看不到,但駐外大使就不一樣了,當時出使德國的外交大臣許景澄似乎嗅到了什么氣味。據(jù)原青島市博物館副館長、青島市十大藏書家王桂云介紹,1886年3月13日,他條議海軍事宜,力言膠澳地勢險要,且為西人垂涎,請為“海軍屯埠”,以防未然。他甚至預言,只要潛心在膠澳修筑十年,日后必成巨鎮(zhèn)。沒多久,御使朱一新亦于1886年7月16日上折,建言應在“膠州設(shè)重鎮(zhèn)”。這是膠澳設(shè)防首次被提上議事日程,奈何當時海軍軍費被移去修建頤和園,加上京畿地區(qū)尚有旅順、威海等重要港口,因此,李鴻章對此提議投了反對票,許景澄和朱一新的建議未被采用。
五年之后的1891年6月5日,會辦海軍、直隸總督李鴻章,會同幫辦海軍、山東巡撫張曜檢閱海軍于旅順。之后,于當天抵膠澳察看。這次的實地探訪極大地加深了李鴻章對于這個港口重要性的印象,扭轉(zhuǎn)了他之前的觀點。回朝之后,李鴻章便于6月 11日上奏:“膠州海澳寬深,口門緊曲。……是膠澳設(shè)防,實為要圖。”強調(diào)“北洋為京畿門戶,海防一日不密,臣心一日不安。”并提出“所需經(jīng)費……尚可分年興辦。”
1891年6月14日,清廷發(fā)布上諭批準了李鴻章的奏折,同意在膠澳設(shè)防。從此膠澳被納入了北洋海防體系,而6月14日這一天也就成為青島建置的開始。
棧橋為李鴻章修建
膠州灣設(shè)防雖被批準,但經(jīng)費、軍隊尚無著落,真正的布防是在一年之后。
本來朱諭下達之后,李鴻章與張曜商定,由登萊青道盛宣懷接辦山東海防捐,籌集炮械、工程費用。另由漢中鎮(zhèn)總兵孫金彪統(tǒng)率嵩武軍負責辦理煙臺、膠州灣兩處炮臺工程。誰知張曜回濟南不久便病逝,青島設(shè)防所需的餉力、兵員便沒了著落。
一年之后,山東海防捐已累至40萬,煙臺炮臺工程業(yè)已興工,膠州灣設(shè)防卻一直遲遲未動。1892年6月,李鴻章與新任山東巡撫福潤商定,漢中鎮(zhèn)總兵孫金彪統(tǒng)率嵩武軍,不再兼理膠州灣防務(wù),另調(diào)在駐防臺灣時“粗有歷練”的登州鎮(zhèn)總兵章高元專司膠州灣設(shè)防。當時,章高元只有一營廣武軍,后由李鴻章出面與福潤協(xié)商,調(diào)廣武軍一營、嵩武軍二營歸章高元轄制。這樣,四營清兵才浩浩蕩蕩開赴膠州灣。
隨后,李鴻章調(diào)撥旅順船廠鐵材,在前海沿建起一座軍用碼頭,這就是現(xiàn)在棧橋的雛形。當年關(guān)于這座碼頭的稱謂有很多,什么海軍棧橋、前海棧橋、南海棧橋、李鴻章棧橋、大碼頭等。為什么有“前海棧橋”之稱呢?原來當初另一座棧橋與它相隔不遠,長100米,寬6米,位于總兵衙門前方,稱“衙門橋”,亦稱“蝸牛橋”、“后海棧橋”。這兩座碼頭都是中國工程師自己設(shè)計的,是青島最早的碼頭。
隨著時光的流逝,如今兩座棧橋僅存前海棧橋。談及棧橋為何曾被稱為李鴻章棧橋時,島城著名文史專家魯海說,因為青島建置是李鴻章的建議。民間的說法是,1894年5月,李鴻章來青島口視察膠州灣防務(wù)時,當時的青島只是一個小漁村,根本沒有停靠大型官船的能力,所以就臨時修了一個港口,這就是棧橋的雛形,所以被稱為“李鴻章棧橋”。1892年與棧橋同時期開建的總兵衙門已經(jīng)于1959年5月被拆除,棧橋成為青島百年歷史中最有價值的歷史遺存。
油爆海螺讓李鴻章贊不絕口
兩年之后的1894年,李鴻章再次造訪青島,當時青島的布防已經(jīng)初具規(guī)模。在甲板上,李鴻章對章高元說:“團島岬狀如龜頭,是海上拒敵的要隘,僅設(shè)一座炮臺尚顯單薄了,應當在東面再添筑一座,配置遠距離的重炮。在海軍棧橋的身后,應布置一座水雷營,以封鎖海口,這樣才能萬無一失。” 我們在之前的《發(fā)現(xiàn)青島》中曾經(jīng)提及此事,可惜這個計劃磨磨蹭蹭,直到1897年德軍在青島登陸,還沒有完工。
青島文史學者、收藏家劉增平曾撰有《李鴻章1886年反對在青設(shè)防》一文,記述了李鴻章此次考察青島的一件趣聞—— 吃油爆海螺。據(jù)說當時章高元邀請李鴻章一行來到了胡家館子。當時青島建置已經(jīng)三年,一些餐館、客棧、茶樓相繼開張,在這些商鋪中最有名氣的當屬以魯菜為主的“胡家館子”(春和樓前身),其拿手菜是“油爆海螺”。
不一會兒,一大盤“油爆海螺”端到了桌上,這道菜選的都是近海捕撈的大海螺,個大皮薄,肉嫩味鮮,一個海螺被一刀一刀均勻地片成多份,片片薄如封窗紙,可清晰地看到盤子底部的花紋,配以細如發(fā)絲一般的黃姜,以翠綠的小蔥做為襯料,以底油滑鍋,急火爆炒,快速出鍋裝盤,盤中雪白的螺片翠綠的小蔥和鮮黃的姜絲,三色搭配色澤絕艷,螺片入口脆鮮。據(jù)說李鴻章在吃下幾片之后,極難忘卻,拍案叫絕,贊不絕口。自此,廚師朱子興和油爆海螺這道菜便遠近聞名了,后來,朱子興成為春和樓第二任掌門人。
臨死前還在跟俄國人斡旋
就在李鴻章造訪青島的當年,甲午中日戰(zhàn)爭爆發(fā),清政府一敗涂地,他的個人聲譽也跌到谷底。一番出樣考察之后,李鴻章回到國內(nèi),此時的他已經(jīng)不再是當年那個舉國尊敬的大紅人了,可命運還是讓他再一次出山,替清政府背最后一個黑鍋。
1900年,慈禧太后一沖動對十一國宣戰(zhàn),八國聯(lián)軍侵華隨之開始。真看到洋人來了,滿朝文武卻又怕了,慈禧裹挾光緒帝“西狩”(逃跑),留下一個爛攤子,到了求和的時候,人們又想起了閑居廣州的李中堂。據(jù)說李鴻章聽到朝廷的召喚后,說了個“舍我其誰”,背后多少蒼涼,誰人知曉?
李鴻章離開廣州北上時,前來送行的南海縣令裴景福問到此去前景如何,李鴻章說:“我不能預料,惟有極力磋磨,展緩年份,尚不知做得到否,我能活幾年,當一日和尚撞一天鐘,鐘不鳴了,和尚亦死了。”說完涕出如縻,聽者愴然。
李鴻章抵達北京后,開始和各國公使斡旋,期間他也曾感到條約過于屈辱,因此致電朝廷商議,朝廷給李鴻章回電:“敬念宗廟社稷,關(guān)系至重,不得不委曲求全。”1901年1月15日,李鴻章和慶親王奕劻代表大清國在“議和大綱”上簽字。國人即刻指責道:“賣國者秦檜,誤國者李鴻章!”
1901年9月7日,李鴻章代表大清國與11國簽訂了中國近代史上著名的不平等條約《辛丑條約》,在簽字回來后他再一次大口地吐血——“紫黑色,有大塊”,“痰咳不支,飲食不進”。醫(yī)生診斷為:胃血管破裂。
關(guān)于李鴻章之死,著名作家王樹增在《1901年》中是這樣說的:李鴻章在病榻上上奏朝廷:“臣等伏查近數(shù)十年內(nèi),每有一次構(gòu)釁,必多一次吃虧。上年事變之來尤為倉促,創(chuàng)深痛巨,薄海驚心。今議和已成,大局稍定,仍希朝廷堅持定見,外修和好,內(nèi)圖富強,或可漸有轉(zhuǎn)機。”遠在逃亡地的慈禧復電李鴻章,言他“為國宣勞,憂勤致疾”,望他“早日痊愈,榮膺懋賞”。
可李鴻章實在是太累了,到這個關(guān)節(jié)他真撐不下去了。1901年11月7日,這位大清重臣已處在油盡燈枯之際,此時尚有俄國公使站在床頭逼他簽字,公使走后,李鴻章身邊的人大哭:“還有話要對中堂說,不能就這么走了!”李鴻章的眼睛又睜開了,身邊的人對他說:“俄國人說了,中堂走了以后,絕不與中國為難!還有,兩宮不久就能抵京了!”李鴻章兩目炯炯不瞑,張著口似乎想說什么。身邊的人再說:“未了之事,我輩可了,請公放心!”李鴻章“目乃瞑”,享年78歲。
他臨死之前,留下一首詩,道盡平生衷腸:勞勞車馬未離鞍,臨事方知一死難。三百年來傷國步,八千里外吊民殘。秋風寶劍孤臣淚,落日旌旗大將壇;海外塵氛猶未息,諸君莫作等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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