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歲的趙新生是愛心公益網站的創辦人，也是本報創辦的我市大型公益品牌——愛心陪伴空巢老人項目的一名志愿者。他的熱情和爽朗，總是感染著身邊的朋友。但人們不知道的是，他已經是一名直腸癌中晚期患者，家中還有一個患有重性精神病的女兒。昨天，老趙來到報社找到記者傾吐一腔苦水。他說，本報報道的《約1/5重性精神病患者愈后無家可歸滯留醫院》，讓他感觸頗深。“期盼社會能對精神病患者再多一些關注。”他說。

精神病擊倒了花季少女

趙新生的女兒璐璐，從小到大都是老師和家長眼中的優等生。她面容清秀，身材高挑，高中時已經出落成1.76米的婷婷少女，不僅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而且從小學到高中一直擔任班干部、團干部，大學里還是校學生會的學習部部長。因為英語成績出色，一名在校擔任外教的美國老太太曾向趙新生提出，愿意資助璐璐到國外留學。

花季少女的未來原本充滿了夢幻般的色彩，卻在大學畢業時戛然而止。當時，很多同學都已經找到了滿意的工作崗位，自恃比較優秀的璐璐卻遲遲沒有著落，而更讓璐璐不能忍受的是，她拒絕了不少優秀男生的追求，一心暗戀的男孩還沒來得及表白卻在畢業時和別人確立了戀愛關系。雙重打擊之下，璐璐的精神世界坍塌了。整整一個星期，她把自己關在臥室里不肯出門，只告訴父母說自己感冒了。老趙夫婦當時雙雙失業，正忙著四處謀生計，也沒有過多地在意女兒的反常。直到有一天，璐璐惶恐地說總是聽到樓上有人罵她、說她壞話、要迫害她，后來甚至偷偷離家出走，老趙才察覺事情有點兒不對勁。

十多年的治療冷暖自知

面對記者，趙新生反復念叨，都怪自己當年對精神疾病太無知了，才耽誤了女兒的治療。據了解，因為抵觸“精神病”這個標簽，趙新生一家發現女兒異常后，寧可輕信各類小廣告購買昂貴的“神藥”，也不愿去市精神衛生中心就診，而是到處求神拜佛。直到2004年，璐璐發病兩年之后才被送入市精神衛生中心治療。

前幾年，璐璐的治療費曾壓得這個貧困的家庭喘不過氣。比如常用藥之一奧氮平每盒 735元，一個月要用四盒，全部要自己承擔，直到2008年這種藥被納入醫保，他們才算松了一口氣。如今，璐璐的醫藥費每個月報銷之后大約自負五六百元，但要享受這種大病醫療救助就必須投保，而2014年璐璐的保費就已經漲到680元/月，她每個月的低保收入加上殘疾補貼才800元，投保之后用于生活的費用所剩無幾，生活和治病全靠老趙夫婦微薄的退休金來補貼。

但對于趙新生來說，經濟壓力還不是最難過的。他難過的是女兒出院后就無法再接受正規的康復訓練，也無法融入社會生活。璐璐曾經也想找份工作養活自己，可她面試20幾次都失敗了，要么是用人單位提前了解她的情況不予接納，要么是工作沒幾天就因為無法像正常人一樣適應社會而被辭退。有一次，璐璐因為接受不了現在的自己，試圖從家里的陽臺跳樓自殺。正在家里養腿傷的趙新生聽到動靜，忍著痛一個箭步竄了過去，從欄桿上拽回了女兒，狠狠地扇了她兩個耳光。

呼喚更多社區康復機構

因為有著這樣的親身經歷，趙新生在2009年創辦了一家愛心公益網站，每天在上面進行有關精神疾病的知識普及，希望有更多的人看到，可以少走當年自己走過的彎路，早診斷、早治療。他還加入了夕陽紅青大應用技術學院學雷鋒活動中心，加入了青島日報的愛心陪伴空巢老人團隊，希望用自己的善行回報社會，也為女兒這樣的精神疾病患者贏得更多的關注和善待。早在2009年，趙新生就和妻子一起簽訂了捐獻遺體和角膜志愿書，既希望死后不給女兒添麻煩，也希望能用這種方式，為醫學研究做一份貢獻。

如今，身患中晚期直腸癌的趙新生最擔心的就是，哪天自己走了，老伴也走了，女兒該如何生存下去?“別的殘疾人可能還會有一種謀生方式，可精神殘疾人卻總是受到歧視和排斥。即使社會養老，也沒有為這個人群留有足夠的空間，那么他們的未來在哪里?”趙新生說，女兒不犯病的時候，專業知識都還沒丟，還能幫他翻譯一下網站上的外文留言。因此，他希望能有社區康復機構來幫助像女兒這樣的精神疾病患者融入社會，或者幫助他們發揮自己的一技之長。“女兒有個病友，以前搞計算機的，病情穩定的時候組裝計算機只是幾分鐘的事。為啥不能給這樣的人一個適度的出口呢?而不是讓他們在自己的灰暗世界里越來越孤單。”說到最后，趙新生一聲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