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終關懷是指醫務工作者對一些患絕癥的晚期病人,在他們生命的最后時光里給予相應醫療、心理疏導、生活的護理,使他們減輕痛苦及提高生活質量,讓他們走得安寧、舒適和有尊嚴。
作為臨終關懷的護工,這一特殊群體除了要從事高強度的工作之外,還要面對更大的心理挑戰。在政府不斷加大對臨終關懷機構投入與支持的同時,護工的流失仍是不容忽視的問題。
“一天工作12小時”
50歲的張新芹 (化名)是我市一家老年護理院的臨終關懷護工。
她的工作并不復雜,每天上午7點,準時出現在這家護理院的病房里,和值夜班的同事完成交接工作,然后開始一天的工作。
七點半左右,是老人們的早餐時間,她需要把稍微能夠自理的老人抱到飯桌前,再去給其他不能自理的失能老人喂飯。半個多小時后,待老人們陸續吃完飯,她依次收拾完餐具,將老人重新抱回床上。接下來便是最費體力的工作:幫老人翻身。由于該護理院是分區負責,一個護理員通常要負責幾個片區,待張新芹將自己片區的老人全部翻完身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后。她重新回到第一處病房前,給老人洗臉洗手,檢查大小便,一系列清洗工作完成后,將近中午12點。
中午稍作休息,她草草吃了幾口飯,下午還要將上面的流程再度重復一遍,直到晚上7點。
天色已晚,輪班的同事到崗后,張新芹一天的工作告一段落。
“一份與死亡打交道的工作”
臨終關懷護工的特殊性在于,他們必須要與死亡打交道。
上午十點,正是護工一天工作較繁忙的時刻,記者隨護理院負責人趙芳來到該護理院三樓臨終關懷病房,一間能容納四張病床的房間一般安置三位老人,其余的空間用來擺放一些臨時用品,病房不大,但打掃得干干凈凈。
“大媽,還認得我嗎?”趙芳湊到一位老人跟前,熱情地打著招呼,并為她掖好被角。老人基本喪失語言能力,勉強地笑了笑。“這已經算不錯的了,你看其他幾位基本都已經意識模糊,認不出人了。”走出病房,趙芳輕聲告訴記者。在此之前,她曾作為護理員在該院工作了近5年。
為了能讓老人在生命的最后時光,得到精神上的支持和安慰,護工在做護理時,一般會用手摸摸老人的臉,或握握老人手,拍拍老人背,甚至會親吻老人的額頭、面頰。通過這些親昵的動作,給他們帶來撫慰。
相處久了,護工和老人多多少少會產生一些感情,而這些感情往往讓護工在面對他們離去時有些難以接受。院長譚美青透露,一年去世一百多人,會令護工抑郁很長時間,有的護工甚至因此辭職。
“最頭疼的是和家屬打交道”
病危以及失能老人大多處于半自理或完全不能自理的狀態,翻身等基本動作需要護工來協助完成,在市北區紅十字老年護理院,共有30多名護工,基本是清一色的“娘子軍”。年齡大多四五十歲,有的是退休的,有的是從其他企業轉過來。這三十多位護工要輪班完成一百多名老人的護理工作。其中每個老人一天便要翻六次身。“一次是幾個老人,有的老人比較重,還有的會反著使勁,對體力是一個挑戰。”負責人趙芳說。
然而,每日繁重的體力挑戰還是其次,最令護工頭疼的是和這些老人的家屬打交道。
范女士最近就讓一件事折騰得睡不著覺。“我明明夜里給他翻身了,給他墊了一個枕頭,他的手腫了可能是動了一下枕頭弄到一邊了,可是家屬堅持說我沒照顧好老人。”一大早,范女士便來到了院長辦公室,說到動情處不禁流下了眼淚。
“就是覺得委屈,想討個說法。”走出辦公室,她還站在門口不肯離開,因為抽泣兩肩不住地聳動,委屈得像個孩子。
“心理強大一點的會覺得我做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但是有一些可能比較敏感,可能覺得別人委屈她了,她就受不了,反正這一方面的矛盾挺多的。我們大多數時候不是在照顧老人,而是在照顧家屬。”趙芳說。
對于常年從事臨終關懷護理的護工來說,被家屬指責照顧病人不周并非特例,甚至還會有專門拿老人來“碰瓷”的人。當然,工作中也并非總遇到難纏的家屬。令范女士感動的是,仍有一些家屬會對她們工作中的一些疏忽表示理解,探望老人時會給她們送來水果,并說聲“謝謝”。
“護工群體不穩定,流動性大”
在記者詢問 “目前一共有多少位護工”時,負責臨終關懷日常工作的趙芳有些猶豫:“大概有三十多位吧。”想了想,她又補充了幾句,“這個數字不固定,進進出出的大致是這樣。”
護工的流動性在臨終關懷機構并不鮮見,工作量大自然是其中的一個原因。目前,紅十字老年護理院護工工資每月大概在三千元左右,在護工行業屬于正常水平。護工采取輪班制,上12小時后可休息一天,“工資待遇并不是護工離開的主要原因”。
臨終關懷作為一項特殊的護理工作,面對的群體為病危的老人,包括醫療人員、護理人員等護理的內容比較多,“有的老人可能兩個小時一翻身,到了臨終這一段時間,老人心臟不太好,需要你勤給他墊一下,讓他翻身,還有一些肺不好憋氣的這種,反正吃喝拉撒睡等事無巨細,都需要根據老人的病情來給他護理。”
面對老人的離世、病人親屬的指責,都會使護工承受較大的心理壓力。記者從市民政局以及臨終關懷機構了解到,我市目前尚無專門針對護工的心理疏導,大多數情況,只能依靠護工自身進行。“現在臨終關懷并沒有統一的體系,護工的招聘和具體的臨終護理工作一般由臨終關懷機構自主決定。”市民政局工作人員說。
“現在主要的問題就是護工流動性比較大,可能會人手不夠。”由于采訪的當日上午還有兩位老人要入院,負責人趙芳只得匆匆結束采訪,與護工一同接待前來的老人與家屬。此時,護工幾乎都在病房中忙碌,空蕩的走廊里偶然能見到趕來探望的病人家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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